一直有個心愿,想為我從事了20多年檢察工作的父親寫點什么?擅棵刻崞鸸P,我方驚覺,我對他了解甚少。雖然在一個大院里共事12年,可他在辦公室搞文秘,我一直在辦案部門辦案,就好比兩條平行線,何況父親平時從不和我聊他工作上的事。我聽得最多的就是話語就是“老嚴(yán)是個好同志”。
父親小的時候家境貧寒,當(dāng)兵退伍后種過田,后來在共大教書。1983年“嚴(yán)打”時檢察院缺人,他才調(diào)入檢察院工作。他的老同事曾師傅經(jīng)常對我說,你父親很能吃苦,非常勤奮,非常有責(zé)任心。他向我叨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:1994年我院因為工作出色高檢院要表彰,但對表彰材料要求很高。為了突出材料特色,曾師傅曾陪著父親三番五次進(jìn)省城撰寫材料。8月的南昌分外炎熱,那個時候的省院招待所沒有空調(diào),白天開著電風(fēng)扇還勉強能撐住,晚上可就難受了,打開窗戶那蚊子能吃人,關(guān)上窗戶又悶熱得不行,父親想了個辦法,打個赤膊穿個短褲,用毯子裹住全身坐在凳子上改寫材料;冬天的南昌寒風(fēng)刺骨,為了不影響曾師傅休息,父親打著手電筒窩在被窩里寫到半夜二三點。憑著出色的文字功底,父親硬是把這項工作扛下來了。等到父親歸來,他人都瘦脫圈了。所以院里的老同志經(jīng)常跟我開玩笑說,我們院的集體一等功有你父親的一半功勞。
我一直以為我的父親就是這么平凡,平凡的走入人群中你都找不著,直到父親的意外過世才揭示了我父親鮮為人知的另一面。
2014年11月4日,父親因為車禍意外離世。我記得頭七那天,我們兄妹三人去祭拜時,看到他的墓前燃著香燭,墓的四個角上用石頭壓著紙錢,墓前的空地上還殘留著一堆紙灰。我很是迷惑,問哥哥是怎么回事。哥哥告訴我,前幾天有個年輕人打了他的電話,打聽我父親的事。他說他是我父親資助的一名貧困學(xué)生,博士畢業(yè),目前在北京工作。
從他的口中才知道,我的父親一直用自己微薄的工資資助貧困學(xué)生讀書。但他沒有留下只言片語,也沒有留下提及他資助學(xué)生的任何信息。如果不是他的去世,我們根本不知道父親的所作所為。即使在我們?nèi)齻孩子讀書,經(jīng)濟(jì)壓力非常大而母親與之爭吵不休的年代,父親都沒有吐露半個字!他不求任何回報,也從不給任何人添麻煩。
望著碑前滴滴落下的燭淚,我突然發(fā)現(xiàn)我從來都不了解我的父親!我不知道他喜歡什么,不知道他追求什么,不知道愛吃什么,不知道厭惡什么,不知道他的喜怒哀樂......在一瞬間,我忽然明白了“子欲養(yǎng)而親不待”的真正含義。
此后每年的清明節(jié)或祭奠日,我時常能看到放在墓前的康乃馨。
又是一年父親節(jié),當(dāng)我看到墓前盛放的白色康乃馨時,我再一次淚目了。我想起了臧克家的詩--《有的人》:有的人活著,他已經(jīng)死了;有的人死人,他還活著。......有的情愿作野草,等著地下的火燒......
(作者單位:泰和縣人民檢察院)